发布日期:2025-04-12 20:31 点击次数:193
小编说说:重庆这座城,在许多人眼中是山城、是火炉、是雾都,真是这样吗?还有其他特点没?且看罗鸣老师用他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见识,用他颇味川味的语言向大伙儿慢慢摆来,且随他亲切、流畅的文字来全方位地看看今日重庆之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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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这座城
罗鸣
女儿定居重庆,于是我便有更多机会在这座城市的两江四岸上蹿下跳,练练脚力。 重庆火爆,世人皆知,大都源自爆烟子滚滚的火锅的名头。但我不是。50年前到这里参加四川省中学生足球赛,刚出菜园坝火车站,就与几个重庆队的队员“邂逅”。几句不对头,重庆崽儿欢迎的皮坨就甩到了面门。几天后,在小什字,一群女娃子手持铁链相互追逐抽打,又让我见识了什么才是巾帼豪杰。自此,我就一直固执地认为重庆人太过火气。 大约是上世纪80年代,我曾读过一位重庆本土作家的随笔,说是重庆人总是风风火火汗流浃背。可能是体味心自知吧,其语十分中肯:几十年前,重庆人走在大街上总是显得忙忙慌慌,像是前面有人掉了钱包,后面有鬼在追。那时,他们天天在这个巨人的脊背、肋骨上倦拥,张开双眼就为生计奔波,连逛街也是“深圳速度”,你很难在街头巷尾,看见轻松悠闲度着方步的人。生存的困顿造就了他们刻不容缓的脾气,崎岖不平的道路磨练出他们向上的劲头。母城渝中半岛,是名副其实的坡坎世界,什么虎头岩、浮图关、十八梯、九尺坎……凶险得很,光听地名就吓死个背时。好在,经济水平的大发展,数不清的露天电梯正在悄然让今天的重庆人摆脱爬坡累。图片
除了迪卡侬等重庆极少自行车专售店,更不用说骑自行车了。偶儿有,几乎都是打头显得很专业的自行车运动爱好者,或是插着旗子来自外地的骑游爱好者之类。不骑车,倒也成就了老重庆人另一个特殊的功夫。一位老重庆告诉我:因为人太多,公共交通运力严重不足,过去的重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都是挤公交车的凶角,经验丰富。特别是早晚上下班时间,公共电、汽车包括过江索道站、渡江码头永远乱遭遭没有秩序。车一来,所有人你推我撞一涌而上,打老远就有人吊住车门。任凭值勤的人吼破喉咙,挥动竹子响篙乱掸,大家照样勇猛冲锋,绝不后退。车厢里挤得人人肚皮贴住了背脊骨,车门口还有露着塞不进的头和脚。有时候,车子开出好几十米,还有不怕死的悬乎乎吊在门边边。民间就有个出名也很有趣的调侃:重庆人挤车挤出了“国防身体”和“国际水平”,什么“越南(栏)、朝鲜(掀)、古巴(爬)、几内亚(挤累压)”,一大清早就能多国游。 夏天,重庆人不再是被骄阳翻来复去炙烤的肉块块,这得感谢时代的进步。购物有成片连体装上了中央空调的大型商业天街、广场、小吃街和休闲娱乐中心,出门有私家车、出租车、网约车、轻轨及功能齐全的公交大巴。闲逛的话,公园化的区域处处有各种树木蔽荫。你再也看不到昔日那种被烤得满街是光膀子、踏踏鞋、摇裤儿、吊带衫,遍地是冰糕、汽水、老鹰茶的情形。图片
标准的重庆人说话浊辅音极重,高温蒸发走他们语调中的全部轻柔和嗲气,留下的是夔门的雄气。他们没有耐磨的嘴皮子,喜欢在拳脚上见真章,不管是对付外地人还是自伙子,他们从来不会“缺肘”对方,自称铁脑壳,绑球硬,遭得起捶。大概身体储存过量的热能需要释放,生发的过满的肾上腺素需要消耗,“文革”武斗中,除了飞机,什么军舰、坦克、装甲车、大炮、机枪,啥子家伙他们都敢使。只是,这瞬间的迷失,成了他们永远的痛。 不过,重庆人自古天性刚耿强顽,英雄气十足。历史上,三国时期有“宁当断头将军,不当投降将军”的严颜;唐贞观八年有“刎首留城”的巴蔓子;而“武王伐纣”成功灭商,最精锐之师就来自巴渝;再就是代夫领职,戎马四十余年,征战长城内外,皇太极、张献忠最惧怕的中国历史上唯一作为王朝名将在二十四史中单列载入正史,且凭战功封侯的明代女战神秦良玉亦不让须眉。当然,最能检验其成色的不外乎就是那场让南宋王朝延迟22年灭亡,改写中国和世界历史的合川钓鱼城之战。蒙元的金戈铁马可以踏平不可一世的波斯和罗马大军的营垒,横扫大半个欧亚,但绝对不可逾越巴人的城池,哪怕蒙哥大汗在此丢掉性命,折断“上帝之鞭”。为什么外表俊秀的陈坤,在《火锅英雄》里能把“格老子虚个锤子”的“莽”劲演绎得那么成功,就是因为他骨子里本来就有重庆人的血性。 看到眼前的重庆高楼列岸,你一定无法想象,过去的重庆人大多都是住在紧靠江,挂坡悬岩,竹木捆绑,又窄又小,看上去风都吹得走,令人提心吊胆的“吊脚楼”中。一辈子生活在重庆的当代著名女诗人傅天琳在一次接受凤凰卫视吴小莉专访时谈道:重庆人长年累月在如鸟笼一样的空间里生长、发育,自然从小就孕育着要伸手伸脚的强烈愿望。脑体一旦得到解放,他们就能脑洞大开,放开手脚,什么都敢想都敢干。从第一个在全国扩大企业自主权,到率先“计划单列”,从产生中国第一个“倒爷”,到开出中国第一列“中欧班列”,从全球首款AI全参数成药性预测平台,到数字经济发展活力水平跻身国内前三,从蝶变为西部金融高地,到2024年经济总量再次超越广州……直辖后的重庆带着一些“边、少、老、穷”一直在追赶,在攀登,从不拉稀摆带。“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鸡婆”。重庆人这句曾经的口头禅,诠释了他们深入骨髓的那种胆大妄为从不“虚火”的禀性。余秋雨在《五城记》中认为,朝天门虎虎地朝向长江,直指大海,其通体活气就在这指向中。山向上,水向远,“水势西回复折东”,这是重庆与生俱来的气质。图片
这里的地理环境注定让重庆人特别善建,善建大桥,善打隧洞,善建超级复式立交,善在山崖上筑起钻天大厦,善把劣势变为优势。起底嘉陵江江床垂直十几层的洪崖洞商业步行街,不得不让人佩服重庆人的独出心裁。如旅游观光车般的轻轨列车快速冲向居民大楼又穿行而过,总会引得好奇的中外游客一片尖叫,直呼惊险刺激。行路难,这是以往重庆留给人们顽固不化的印象。然而当看到一会儿钻入地下一会儿爬进云中,一会儿又挂在崖腰上或铺在大厦顶层的道路,看到解放碑地底下的汽车电梯、有7个红绿灯口的立体的地下环线,看到双向四车道至双向十六车道,“八横七纵一环七联络”纵贯九大主城区的快速路网时,你就会解惑这个8D魔幻“未来城”出行便捷通达的原因。自然,当你在密密匝匝的超高楼群之间,哪怕只有一次的穿行之后,也定能明白重庆为什么会被美国时代周刋称为“东方曼哈顿”。 “危楼高白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有一次,站在重庆环球金融中心的顶层,听着刚满两岁的外孙女背诵这首唐诗,再四望灿烂辉煌的夜重庆,很是震撼,那种一览三巴睥睨天下的豪气由然而生。图片
重庆人非常男人,满城饱含辣椒花椒香味的空气浸漂出了他们独特的个性。重庆人吃火锅,吃得口干舌燥,肝火上升,中焦阻塞,还吃。就算在三伏天,在没有空调的露天坝,吹着风扇摇着蒲扇,照常吃。体外是酷热难当的苦夏,嘴中却是安逸得不能摆的享受。重庆人认为火锅是他们的创造,是他们的骄傲和名片。所以重庆人招待外地人,火锅一定是首选。有一座火锅山,最多时上上下下近千桌,一次就能接待顾客近万人,真是蔚为大观,而这只是重庆差不多三万家火锅店的冰山一角。 相比喝茶,重庆人更好酒。尽管重庆是中国最早的茶区,种茶制茶可追溯到三千年前,但他们觉得茶太斯文,酒最为痛快。他们总是说:酒个嘛水个嘛喝个嘛醉个嘛倒个嘛睡个嘛。相对于这样的超级吃喝之城,重庆的海鲜馆不多。对此,我问过一位重庆人这是为什么?他的回答是:格老子有江鲜、河鲜、湖鲜还要啥子球海鲜啰。重庆人也有狡黠的时候,明明是地道的川味,吼着同样的雄起,冒着同样的皮皮,吹着同样的龙门阵,正宗川莱的牌牌几乎没有了影子,大街小巷满眼都是“正宗渝菜”。 重庆襟带两水,山脉一行,矗立于长江、嘉陵江的伟岸上,大而立体,一站三千年。重庆是山城,却已不是原来的山城。假如还停留在有块平地大都只能叫“坪”不敢叫“坝”的概念上的话,那你就错了。实际上,重庆不仅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川、湖泊,而且还有宽阔的草原和高原,是中国唯一个除了大海什么地形都有的城市。重庆有多个港口和大型集装箱码头,其中重庆港在全球50大港口中名列第36位,作为内陆城市能有如此排序,足见其吞吐与综合能力。图片
重庆的商业中心早已不局不限于以解放碑为标志的渝中区,比如江北区的观音桥无论是规模还是繁华程度,一点不输解放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疯狂的城市化,每个主城区周边上百公里的许多浅丘陵被推高填低,灯红酒绿已慢慢代替了田原、山林、乱岗和江边的荒野,大至几万亩的城市花园和比足球场还大的喷泉广场随处可见。伟人曾说,高峡出平湖,重庆人却说,高峡也出平川。“这是一片尺平的土地,边角上贴着农田的邮票。”这曾是顾城眼中的重庆。40年过去了,倘若他还在世能再来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重写一首《山城》。 “巴出将,蜀出相”,不全对。文翁化蜀,李冰治水,杨雄、司马相如、陈寿、李白、杨慎、陈子昂文韬雄才,再有杜甫、薛涛、诸葛亮加持,自古蜀水文情滔滔。殊不知,刚硬的“蛮夷”巴山从来都是骚人雅士的乐土,饱浸诗词歌赋之地。他们在蜀水流连,同样在巴山忘返,留下了“朝辞白帝彩云间”“不尽长江滚滚来”“春蚕到死丝方尽”“曾径沧海难为水”“却话巴山夜雨时”“道是无晴却有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这些响彻千年的诗和词。 在这片土地上,由当地民谣《巴渝曲》发展过来的《竹枝词》,由乐府诗演变成的《巫山高》,受到了以刘禹锡、白居易、杜甫、李商隐、孟郊、卢照邻、司马光、黄庭坚、王安石、苏东坡、元稹、李调元、寇准等为代表的大家争相追捧,长抒短吟,名篇倍出,独领风骚,形成了与蜀水柔美诗意不同的雄壮诗风,极大地影响了后代的诗体与风格。除此之外,《楚辞》《诗经》中的很多内容,如《九歌》《草虫》等也产生在这里。到了近、现代,尤其是作为抗日战争时期的“陪都”,文化昆仑、科学泰斗、军政大员及各路精英齐聚于此。有史料记载,光是被称为“东方诺亚方舟”的北碚,涌进的名流就多达3000多人。《棠棣之花》《屈原》《四世同堂》《雅舍小品》《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我爱这片土地》《白杨礼赞》《黄金时代》《憩园》《寒夜》《中国文化要义》《中国史纲要》《资治通鉴》中译英本、《呼啸山庄》英译中本等等鸿篇巨制在这里杀青,第一件球体中国地形浮雕在这里制作完成,北京猿人头骨存在的证据也在这里研判定论。 翻开重庆底蕴深厚的历史就会发现,其强大的文化基因也是源远流长。前有曾写下“九天开出一成都”的李白写下过“思君不见下渝州”,后有曾写下“重镇天开巴子国”的赵熙写下过“草堂云重西川远”。两位杰出的川人遥相呼应,这恰恰说明,巴山蜀水天然共生,文脉相通。仅仅一本《巫山诗文》,收录到的从先秦到清末,羽流迁客在这个小小的巫山留下的诗作就超过5000首,这当中还有不少今人耳熟能详之作。“行到巫山必有诗”,由此,进而说重庆是一座无城可以撼动的诗城也不为过。重庆一直被认定为是中国四大“火炉”之一,但个人觉得,这只能算老黄历,现在似乎没有了那种多少有些人云亦云的“热死人”的感觉。但是,说到另外一种“热”,那倒是千真万确。千山围桶,一井沉渊,重庆是一个遍地温泉的城市,地上热情,地下温情,上下契合。如果你泡着温泉,吃着火锅,灌着啤酒,扯个几嗓子,或再来一碗近年来火遍南北的重庆小面,那真是个安逸,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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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重庆的雾,时到今日既便是大冬季,其浓度如薄薄的沙帐,近能识人,远能见山是常态。我在渝北十年,压根就没见过漂浮在漫漫大雾中的城区,更别说领略所谓雾都的朦胧美。这是否与三峡库区有关,我不得而知。或许,时间会说出真相。 顺便提一句,在联合国的地图上,标注有四个中国城市,即北京、上海、香港,再加重庆。重庆从来就没有辜负过曾经的“自古全川财富地”的名声。图片
作者简介:罗鸣,笔名海碰子等。高级编辑,高级政工师。中国化工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化工优秀新闻工作者。有长篇通讯、报告文学散见于《经济日报》《工人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求是·红旗飘飘卷》《经济参考报》《化工管理》《中国企业报》《北京晚报》《四川日报》等各级报刊。曾为央视纪录频道、科教频道撰写解说词。有杂文获全国好新闻言论一等奖。遵命作文,无愧饭碗。酿诗写散文等是课外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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